四月末的黃河三角洲,清晨還泛著些涼意,天邊紅光乍現,朱鹮的叫聲打破了這片土地的寧靜。這時,王安東已經為朱鹮準備好了食物。
2014年,王安東在中國石油大學地質學博士畢業后,通過人才引進來到山東黃河三角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工作,開始進行鳥類繁殖、濕地生態保護和修復的研究,一待就是十年。他曾參與朱鹮在山東黃河三角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野化放歸科學研究,親自護送20只朱鹮從陜西漢中來到山東東營。
2024年3月11日,王安東榮獲2023年“齊魯最美自然守護者”稱號。
王安東
濕地深處的“護鳥人”
2014年秋冬時節,正值鳥類遷徙的高峰期,王安東踏上了這片土地。成片的灘涂、大群的丹頂鶴,“像是鋪開的紅綠毯”。第一次進行鳥類監測工作的王安東望著眼前的景色,內心無比震撼。
監測鳥類,這個在保護區最主要也是最快上手的工作,對于“跨專業”的王安東而言卻并不容易。
“像是百靈、柳鶯,有很多鳥差別很小,難以辨認。”王安東說,識別鳥類的唯一方法就是多看,遇到在野外難以辨認的時候,就用相機拍下來,對照著鳥的注圖冊,進行二次辨別。
在保護區設立初期,鳥類共有187種,如今已增至373種。王安東說,鳥類越集中,暴發高致病禽流感的概率就越大。而他的工作之一就是在遷徙期每天進行監測,“鳥生病差不多是和人一個道理,羽毛凌亂,耷拉著腦袋,垂著翅膀,甚至流鼻涕,嘴里分泌黏液。”通過監測,王安東對鳥兒們的健康進行化驗分析,“即使發病,也能第一時間進行處理。”
除了健康監測,在遷徙高峰期,一些不法分子會潛入保護區獵殺鳥類,為了保護鳥類,王安東和同事們每晚都要在保護區不定時、不定點地巡邏,他們戲稱其為“百日會戰”。
王安東和團隊曾多次救助鳥類,其中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2018年救助中了毒餌的白鶴,“有三只經過團隊的救治后,放歸野外”。王安東通過衛星跟蹤器發現,它們不僅在黃河三角洲長期逗留,第二年冬天還再次回到黃河三角洲越冬。
這樣的驚喜,更加堅定了他守護鳥類的決心。
又聽朱鹮復鳴聲
2022年12月23日,20只朱鹮在王安東的一路護送下,從1300公里外的陜西洋縣來到山東東營,與從北戴河朱鹮繁育基地來的10只朱鹮一起在黃河三角洲安了家。
初來乍到的朱鹮對新家極不適應。當時正值12月,連續的大風降溫天氣,影響了朱鹮的進食狀態,“吃不飽就無法抵御嚴寒,那時候十分擔心,是最難熬的階段。”
為了實時監護朱鹮,王安東在其野化網籠旁連續住了兩個月。
一到夜晚,朱鹮的天敵黃鼠狼就會在籠舍邊亂竄,朱鹮便驚飛亂叫,脆弱的頭骨甚至會撞向籠舍,面臨著生命危險。“因為非常擔心,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事故,有時候一整晚不睡也是正常的。”王安東坦言,兩個月里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
“朱鹮的基因里就帶著非常膽小、警惕的習性,即使飼養它一年,它還是會警惕地遠離你。”王安東稱,飼養朱鹮的都是固定人員,穿著固定服裝,服裝的顏色以暗色為主。
每次投喂朱鹮之前,也要先“對暗號”,要先說“開飯了”,給它們一個信號。“如果突然出現,它們就會受驚,亂飛亂撞。”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磨合,如今朱鹮在黃河三角洲適應得越來越好。
朱鹮籠舍
眼下,王安東和團隊正在參與朱鹮野化放飛項目,繁殖是項目成功的關鍵環節。為了保障繁殖的順利進行,他們從早上6點開始準備,每天工作十五六個小時。
“我們收集了5枚朱鹮的卵,在孵化箱中進行人工孵化。”從早上6點到晚上10點,王安東和團隊對這些卵進行全程監護,每兩小時進行一次翻動和冷卻處理,并在手機和電腦上設置24小時監控,隨時關注朱鹮的籠舍和巢穴情況。
五一假期,王安東依舊堅守崗位。他說,這段時間是朱鹮繁殖的關鍵期,理想狀態下第一顆卵在5月8日左右將會破殼。這就意味著,王安東和團隊要持續24小時甚至更長時間的監控。
如果繁殖成功,朱鹮便可以在三角洲可以穩定地生活,那么野化放飛也不再是難題。
科技之翼守護萬千飛鳥
在保護朱鹮孵化的過程中,王安東也在監護著整個鳥類的繁殖環境。“除了減少鳥類的天敵,我們在巡視過程中也盡量與它們保持距離。通過無人機航拍,可以測出筑巢數量,精度高達95%。”
他還與北京信息科技大學聯合創新了濱海濕地鳥類監測新技術,通過不同景深和鏡頭進行信息采集,將平面照片轉化為立體圖形,完善鳥類識別信息庫。“目前AI識別系統能自動識別30到50種鳥類,并識別它們的數量。”
除了是“護鳥人”,王安東還投身于生態保護與修復之中,他是山東省科學技術協會第一批生態科普工作室成員,也是海洋知識宣導人。
在他和團隊的積極努力下,保護和修復濕地有了顯著效果。從1992年保護區建立至今,保護區內的鳥類已從187種增加至373種,國家一級保護鳥類由5種增加到26種,國家二級保護鳥類由27種增加到65種,數量增加至數百萬只。
每年的6月是鳥類繁殖的高峰期,東方白鸛、黑嘴鷗、燕鷗、噪鷗等多種鳥類在黃河三角洲繁育后代,新生命的誕生給王安東帶來了無盡的喜悅。
十年間,王安東在保護區迎接了數以萬計的飛鳥,鳥兒們南來北往,但這位濕地深處的“護鳥人”一直都在。(記者張琪 路董萌 見習記者郭辰昊 實習生王楠)
責任編輯:賀治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