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家嶺遺址一角。新華社記者肖藝九 攝
20世紀50年代,屈家嶺遺址發現了當時最早的人工栽培粳稻。近年來,在植物考古等多學科研究的基礎上,考古工作揭示了屈家嶺遺址自油子嶺文化延續至石家河文化時期以水稻種植為主,兼以粟作為輔的農業經濟模式,蓮藕類水生植物也成為“盤中餐”。成熟的稻作農業已然成為支撐人們生活的主要物質基礎。
在位于遺址群東北部的熊家嶺水壩西側,就發現了一塊高度疑似為史前稻田的分布區域。記者在熊家嶺水壩發掘現場看到,高約2米、頂寬約13米的現存水壩上,解剖面呈現清晰的地層分界線。水壩東側為蓄水區,西側為灌溉區,溢洪道位于蓄水區的北部缺口處,依勢而建。
12月4日,考古人員在熊家嶺水壩遺址現場進行考古工作。新華社記者肖藝九 攝
“江漢平原地區河網密集、水資源豐富,有時雨熱不同期,因此蓄水、用水、防水、治水十分必要,必須解決好人和水之間的關系。”屈家嶺遺址考古項目負責人陶洋說,水利系統便是先民治水的產物。
緩緩行走在這長30余米的發掘探溝中,凝望著高聳的壩體堆積剖面,仿佛可以感受到先民取土、攪拌、調配、搬運、拍打、營造的一幕幕場景……筑壩者精心加入本地黃土以改善壩土的堅固性,摻入根莖植物以增加土壤韌性,并將他們層層拍打、夯實,以期蓄水灌溉、抵擋水患。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何努稱,屈家嶺遺址發現的水利系統,初步推測主要用于稻田灌溉,表明屈家嶺先民的治水理念已從被動防御轉變為主動調控,較早邁進史前“以水利科學技術體系為復雜機制的復雜社會”,甚至具有國家行為特征,助力屈家嶺發展成為中國農耕文明發祥地之一。
如此有秩序的社會組織下,一定有人類生活的痕跡。2021年秋天,屈家嶺遺址考古項目現場負責人張德偉在遺址中心區一處高地發現了純凈的黃土臺基,緊接著一處紅燒土模樣的“磉墩”顯露出來。“隨即揭露出更多的磉墩,它們排列有序,連成一條直線并形成垂直的轉角,確定為建筑無疑。”張德偉說,經過近2年的考古發掘,逐漸揭露一處面積約510平方米的屈家嶺文化大型建筑F38。
屈家嶺遺址F38發現的磉墩。新華社記者肖藝九 攝
位高可避水,臨河易取水。F38所處的位置高而平坦,是高等級建筑擇優而建的現象。定睛一看,這里“埋藏”著眾多規模龐大、建造工藝考究的磉墩。圍合而成的5間“房子”內,近70個磉墩個個醒目,體量最大的長度超過2米,寬度超過1米。專家推測當時此處為一處公共禮制性建筑。
“高等級建筑的出現,意味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形成了等級差異,出現了基本居住之外的建筑功能需求,建筑技術因而進步,建筑體量顯著增大,建筑的發展勾勒出江漢平原地區史前文化和社會的發展。”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文物建筑教研室主任徐怡濤現場考察后對記者說。
12月4日拍攝的屈家嶺遺址一角(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肖藝九 攝
2015年至今,屈家嶺正在實施新一輪考古發掘。近年來,一系列考古發現證明了崛起于漢東地區的油子嶺文化強勢擴張直至嬗變的動力,獲取了探索長江中游史前文明化肇始的物證,反映了長江中游文明演進的連續性。
著名考古學家趙輝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新發現的高等級建筑、大型中心聚落和水利設施,年代明確、結構清晰、工藝高超,是研究長江中游地區史前文明化進程的珍貴物件,為探討中華文明起源提供了關鍵樣本。(記者喻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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