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工智能簡史》 林軍 岑峰 著 人民郵電出版社 (七月光明書榜上榜圖書)
2022年年末,由OpenAI開發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橫空出世,激發了社會各界對于人工智能的極大興趣。支持者有之,亦不乏反對者。由于人工智能的新發展在很多方面已經挑戰了人類的能力和認知,社會對于人工智能將會對人類產生何種影響存在很大的危機感和不可預知感。人工智能的發展不僅關乎它的能力和前景,還關乎人類如何使用它。自然語言處理工具的出現使人們有如臨大敵之感,就是一個例子。
從發展脈絡上看,人工智能是一個較為傳統的領域,并非如一些人所認為的是一個新興事物,只不過前期沒有引起社會如此大的關注。早在1956年夏天,在美國達特茅斯召開的一次學術會議上就正式提出了“人工智能”這一術語,這次會議也被看作是人工智能誕生的標志。如此看來,人工智能的發展已有近70年的歷史,只不過這期間發展速度有快有慢,不同時期的方向也不盡相同。我國的人工智能發展雖然稍晚了一些,但也并沒有晚太久,從20世紀70年代末期開始,我國在學術領域就已經開始出現了與人工智能相關的研究和應用,大量學者對我國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知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知道我們從哪里來,才能更清楚要向哪里去。由林軍和岑峰合著的《中國人工智能簡史:從1979到1993》按照時間演進順序,以主要歷史事件和人物為抓手,人事交融,以事寓理,以鮮活的筆法重現了我國人工智能的早期發展歷程。這本書有助于新時代的人工智能研究者及社會公眾更好地了解前期我國人工智能領域的發展脈絡,同時也會使一般公眾加深對人工智能的理解和認識,避免人云亦云,隨波逐流。
從運用計算機解決數學問題開始,模式識別、專家系統、計算理論、計算視覺、智能計算機、機器人、聲圖文組合、智能語音、自然語言處理、人工神經網絡等后期不同的研究方向,構成了1979年到1993年我國人工智能發展的簡單圖景,兩位作者在書中對上述這些方面進行了詳細回顧。
現在商業機構推動的人工智能研究更側重于商業應用,但我國最早的一批人工智能科學家多是數學家和邏輯學家,他們在計算機誕生之后把計算機與自己的研究結合起來,更多的是利用計算機作為工具,來解決研究中的現實問題。例如,數學家吳文俊利用計算機進行機器定理證明,并開創了“吳方法”。但吳文俊始終認為自己是一位數學家,機器定理證明只是為數學研究服務的,他認為自己研究的是“數學機械化”,并不是“人工智能”,以至于有學者邀請他為人工智能研討班作學術報告時,他婉拒了邀請。
人工智能是一個交叉研究領域,涉及計算機、數學、心理學、邏輯學、模擬識別、系統工程等很多學科。人工智能的這一性質也要求不同領域的學者都投入其中,或者在某一方面作出貢獻。在錢學森的著作《工程控制論》中,就有不少關于人工智能、神經網絡和圖像識別的內容,只不過錢學森沒有把人工智能作為自己的重要工作去研究。書中也提到了另一個有意思的例子,赫伯特·亞歷山大·西蒙是20世紀重要的社會科學學者,他對中國非常友好,并且對中國文化非常仰慕,他給自己起了個中文名字叫司馬賀。1994年司馬賀被聘為中科院外籍院士。他在包括人工智能領域取得的成就真是令人瞠目結舌!1975年,司馬賀憑借在人工智能領域的諸多貢獻獲得了計算機領域的最高獎——圖靈獎,不過此時他覺得計算機領域太沒挑戰了,就去研究心理學,于是又拿了心理學領域的三個重要獎項:美國心理學會杰出科學貢獻獎、美國心理學基金會心理科學終身成就獎和美國心理學會終身貢獻獎。當然,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經濟學老本行,并于1978年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
1986年3月,我國啟動實施了“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也就是廣為人知的“863計劃”。在“863計劃”中,信息領域有一個主題是智能計算機,代號“863-306”,通過對智能計算機這一主題的深入研究,我國在高性能計算機、智能接口、智能應用等方面取得了一批重大研究成果。更有價值的是,這為我國發展人工智能培養了一大批人才,奠定了較為堅實的人才基礎。今天我國在全球人工智能領域能夠占有一席之地,“863計劃”功不可沒。例如,在當時人才和資金都很缺乏的情況下,研究人員克服困難研制出超級計算機“曙光一號”,顯著縮小了我國在這一領域與世界先進水平的差距,后期又在“曙光一號”基礎上推出了“曙光1000”,為曙光的商業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目前,我們所了解的人工智能似乎更多的是商業機構在推進,但實際上,高校和科研機構的基礎研究為人工智能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我國人工智能發展過程中,一些高校和研究機構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吉林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中科院等都在人工智能的某一方面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例如,20世紀80年代在籌建智能技術與系統國家重點實驗室時,清華大學計算機系的“四大金剛”、自動化系的“四大金剛”和“四小金剛”等學者合力一處,為今天清華大學在人工智能領域一枝獨秀奠定了基礎。又如,哈爾濱工業大學提出了“聲圖文”概念,即利用計算機進行聲音、圖像和文字的智能計算和識別,這讓哈工大在這一領域獨占鰲頭。
在我國人工智能發展初期,還有一個有意思的背景是,在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很多人覺得“機器怎么會有智能呢”,因此需要在哲學意識形態上進行辯論。這也導致很多研究者不用“人工智能”這一叫法,而是采用不易引起誤解的“智能模擬”一詞。
縱觀歷史,人類社會經歷了多次顛覆性的技術變革過程,顯著影響了人類的發展方向和進程。目前,人工智能正處于蓬勃發展之中,這一技術很有可能改變我們社會的架構和運行的方式,在廣闊的領域引發革命性改變,并對社會、法律、哲學、道德和精神層面產生深遠影響。未來,重要的是如何引導人工智能發揮正面作用,規避其負面影響。我們或許無力也無法拒絕人工智能,但我們要為人工智能時代的來臨做好準備,從而更好地適應人工智能給我們帶來的影響。
(作者系北京大學經濟學博士)
責任編輯:來芙萍